採集的日子

「我都是下午收攤後去採菜。跑一些山上啦、平地阿，拔一些野菜。」白鐵盤上放養的菜葉們在阿慈的巧手裡，變身胖筍堆旁的綠花束。

「我今天採什麼，我就賣什麼；明天弄到什麼，我就賣什麼。隨便跑隨便看，車子開嘍就走，阿路邊野菜我們就拔。」

「路邊的野花不要採，路邊的野菜口以拔啦。」自己飄進攤位的鄰居大姊補充。

「可以賣的全部都給他搬來賣，只剩人還沒賣到咧。」阿慈大笑。

「我們去山上都會帶米酒，給山裡的無形講說，我們來這邊拔個野菜、讓我們拔多一點啦……之類的。」

山林田野的採集，說來全是個「緣」字：來來去去，隨緣隨興。

「有時候剛剛好看到這個菜，明天要去割就沒有了，人家打掉囉。都是隨興啦，來來去去的。」

「這種東西栽種也種不起來，野菜齁就是要自己長，才會飄亮——拿個山茼蒿的花阿，可以油炸也。這個油炸很好內！油炸很飄亮咧。整棵下去油炸，撒胡椒鹽很香啦。」見攤前客人一臉好奇地伸頭打量青綠花束，阿慈秒切換到業務模式。

隨緣的採集生活為阿慈帶來偶遇的驚喜，當然，偶爾也帶來驚嚇。

「採野菜地段不好分哪！有的是人家進去採，我們就跟著進。有的地主會問我在採什麼，採野菜阿！跟他講一下就ok了。在外面根本看不出哪塊地是誰的，找不到地主啦！阿先採了再說。」

「我們純粹採野菜就是採野菜。要是有種菜我們就不下企了，避免誤會啦。」默默招呼起客人的鄰居大姊再度補充。

「像我們去採Pacilo（麵包果）也是，在路邊等半天，半個人也沒有，那個Pacilo在那邊一直掉，很可惜阿。很——想去給他採！」

「有的不給採哦！下田就會給人家抓。去拔菜總是要小心，不通人情的也是有。之前不小心採到人家油菜花的休耕地，6000塊。刑事的罰完，他不爽又想給我用個民事。貴啊——！」前陣子才大失血的阿慈心有餘悸。

「愛插牌仔啦！人土地無愛給人挽愛插牌仔。」

為生活，為識得自然贈禮的好眼光，採集人們在經驗與運氣掙出的灰色地帶，日日擷取逐漸被現代社會遺忘的鮮活滋味。